1905電影網專稿 聚焦第37屆中國電影金雞獎,《今日影評》推出系列特別節目《真論電影——2024年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深度對話錄》,三問中國電影,共話電影發展得失,繪就新的征程。即日起欄目組將陸續推送系列節目完整采訪文稿,敬請期待。本期對話嘉賓:演員、監制 姚晨。
主持人曉麗(下文簡稱曉麗):今天的節目邀請到了演員、監制姚晨,可以跟大家說說在這次金雞獎期間,主要參與的內容是什么嗎?
姚晨:我會參與金雞創投的推介會,因為有一個新的身份發布,我跟黃建新導演以后會以金雞創投的駐場監制身份,將來像“釘子戶”一樣長期地駐扎在金雞創投上。
曉麗:您剛才提到了監制這個身份,這幾年您監制的幾部作品都非常成功,大家也漸漸地從對您演員的認知慢慢擴展到您在幕后監制的這份力量,能不能解答一下在最初的時候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型?
姚晨:有這樣的轉型我覺得像是一個順其自然的選擇,可能在幾年前我自己作為演員來到了一個新的階段,這個階段我有更多的思考,很急于想對外輸出表達,但是會發現提供給女演員的戲也好,電影也好,電視劇也好都是有限的,所以那個時候就開始思考一個更能夠讓我自己更有主動性的方式,于是當時選擇了自己做公司,自己來做戲,兩眼一抹黑就開始了。
第一次掛監制是因為希望能夠跟青年導演有一個更好的交流方式,如果只是演員身份,有時候青年導演他在第一部作品是相對比較緊張的,如果你是個演員又是個明星,他可能反而會比較抵觸,但是有一個監制的身份,可能我們在一開始就會確定一個大家溝通順暢的情況。
所以從第一部《送我上青云》開始掛了監制,在此后的幾年當中,我們壞兔子影業一共做了6部電影,我有4部是有監制的,這幾部確實是我自己非常喜歡的劇本,我自己很有感覺,我也需要到現場去跟導演做很多創作上的交流,所以就有了現在的這些監制作品,但不一定每一部都是我自己演的。
曉麗:這6年里,壞兔子影業出品了6部作品,質量又高產量也不低,您監制的這些作品大家已經形成一個共識“姚晨監制就是姚晨嚴選”,所以我們也在想倒推回來,您選擇支持他們,成為他們的監制是有著什么樣的標準和傾向呢?
姚晨:說到都很成功,聽到這個詞我也是百感交集,我不知道怎么定義成功這件事情,可能我作為一個創作者的角度,我確實也很為我自己選的這幾部片子驕傲,因為我看到了每一部作品,他們都是實打實地杵在那里,然后獲得了很多業內外的認可,獲得了很多的共鳴。
當然從市場的角度來講他們是藝術電影,很多時候票房成績這些東西可能也會對創作者來講,包括對制作公司來講會是一份很大的考驗和打擊,但是到了下一次還是會想去做這樣的電影,也是我自己基于一個創作者本能的選擇。
曉麗:這番對話可能很多的手持著優秀劇本,或者是希望能夠把自己的本子、自己的故事拍成電影的青年導演此刻正在關注著,希望有機會跟你合作,你覺得什么樣的本子會打動你呢?
姚晨:我會喜歡那些情感是質樸的,故事不用很復雜,但是劇本里的情感它是流動的、很真摯的,在劇本里的人物是鮮活的,像這樣的劇本,它一定是會讓人印象深刻的,你也會有欲望想去把它制作出來,真實永遠是創作的基石。
曉麗:現在我們站在這個時間節點,剛回顧了來時的6年路,6部作品,當下正在進行或主要進行的作品有哪些呢?
姚晨:現在我們還有兩部已經是完成了的片子,一個是王麗娜導演的《村莊·音樂》,還有一部是霍猛導演的《生息之地》,一位男導演,一位女導演。
王麗娜導演是因為在此之前她的《第一次離別》我們有過一個淵源,所以就有了第二部的合作?!兜谝淮坞x別》應該是在疫情時期第一部上映院線的電影,確實是非常地打動我。
霍猛導演的《生息之地》也是跟我們金雞創投有著不解之緣。因為我在金雞創投上發現了這個劇本,然后當時看到這個劇本以后就非常驚喜,可以說是非常希望看到這樣一個電影,我覺得它應該被拍出來。我看到了霍猛導演他在劇本里頭的人文思考,他描述了一幅畫卷,描述了人與土地的史詩畫卷,而且非常溫暖,看完以后會有一種很溫暖的力量,在這個劇本里也有無數閃光但是平凡的個體,會讓你想起你曾經熟悉的家人,或者是家中的長輩,他們都是在自己的土地上生長起來,然后他們又是非常深情地愛著自己土地的人。
當時霍猛導演這部片子在尋找投資款項,雖然那時候確實比較困難,因為正好遭遇了疫情,大家都在相對比較緊張和保守的狀態里,但我們是第一時間選擇來支持這部電影拍攝的出品方,我們拿了第一筆投資款項,所以它很快就開機了。
這部電影的拍攝也穿越了一年四季,拍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這部電影很幸運地又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比如說上海電影制片廠的徐春平廠長,他因為以前也是跟文學出版相關的,所以他也很喜歡這個劇本,他看到了一些素材之后,也很快就決定說上影廠來加入制作這個片子,包括鳳凰聯動的蔣浩總,都是很有眼光的投資人,發現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也很聊得來,其實有時候電影就像是用一種語言來尋找同類,尋找坐在一起能夠交流思想的人,所以這部片子我記得霍猛導演拍攝一半的時候,跟我們坐下來聊過,來總結一些問題,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擅長吸納建議的人,然后他又有自己很強烈的風格,等我們再看到成片的時候是非常驚喜的。
雖然我知道他會拍得不錯,但是我沒有想到這么好,深深地打動了我們,在場所有的人看了都是淚如雨下。在那之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很艱難,你知道很多路走著走著你就會覺得好像走不下去了,我有朋友就勸我說,大姚你不要再做這樣藝術電影了,你要想辦法先要自救,你要怎么樣?我那時候也會落入一個很迷茫也很沮喪的狀態,但是當你看到《生息之地》的成片的時候,你發現自己又滿血復活了,你會瞬間覺得說我們還是要做這樣的電影,然后你還是覺得很自豪,很為自己的眼光驕傲。其實搞創作的人就是屬于好了傷疤忘了痛,看到好的東西立馬就忘了來時的路有多么的崎嶇和難。
曉麗:聽完這樣一個非常生動具象而真實的故事,我很想脫口而出說“謝謝”,我覺得需要謝謝你們這樣的監制,才能夠讓我們看到一個個故事沒有夭折在它困境的狀態。所以這么久以來跟不同的青年導演打交道,您覺得他們有什么樣的困境是共同的?
姚晨:我覺得當下是一個非常好的時代,雖然電影行業在現在這一兩年相對還是備受挑戰,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有很多類似于像金雞創投這樣的平臺來扶植青年導演。至今為止金雞創投5年了,壞兔子真是緊緊地跟隨創投的腳步,5年一共入選的作品5000多部,好像孵化的一共有30多部,我們很榮幸壞兔子就占了4部。
更不用說前面還有2部是跟金雞本身是有淵源的,說實話整個產業還是一直在想給行業輸血的,所以也會有包括很多別的創投都在想拼命給這個行業造血,然后扶植這些青年導演,對于青年導演來講我覺得是很好的,比以前要有更多機遇。
我也曾經聽過這些上一代的導演,他們會經常講起他們當年想成為一個導演有戲拍的時候過程有多么坎坷,那么我覺得到今天這些青年導演,他們可能會越過很多以前的這些崎嶇的路,他們可能直接就會被很多的制片人和很多的投資者看見,很快就能夠拿到第一桶金來拍自己的作品。
但是我覺得任何事情都是一把雙刃劍,當機會越來越多的時候,其實對青年導演的考量要求和標準也越來越高,因為這條路上的人很多,它不像以前是一條荊棘密布的路,今天這條賽道上的人是非常多的,因此它的挑戰也就變得更多,要想脫穎而出,我覺得當下的青年導演要做的準備也就更多。
曉麗:的確是這樣,我們作為媒體觀察者,也會發現過去確實有一些階段有的導演他們是走投無路,或者說是想要成為導演他們要靠命運靠運氣,但現在透過金雞創投其實多了一條路,但是我也同時在思考,現在這樣的平臺如同您所說競爭者也越來越多,那么整個市場在創投的時候,您觀察到的是更考慮到影片它的回報率,還是說藝術的生長更加側重?
姚晨:其實這兩者我覺得是一直在兼顧的,否則就不會期待這樣的電影,包括《村莊·音樂》這樣的藝術電影,包括《生息之地》,但是同時也會有《三貴情史》,是我們公司制作的一個奇幻電影,這個平臺還是讓電影保持著它的多元性,類型的豐富性,否則的話我們都只是奔著市場去的話,整個行業其實會萎頓得更厲害,當然我也觀察到了今年的金雞創投確實選出了不少偏市場向的劇本。
曉麗:王紅衛老師也提到了一樣的問題,他說今年會側重成片的可行性落地性。
姚晨:因為現在的電影市場我們不得不承認是在一個生存受到考驗的階段,觀眾對電影的要求變得越來越高,我為什么要花這個票錢走進電影院,你得告訴我能從這里獲得什么樣的情緒價值,說白了就是電影人的思考方式也是得不斷更新的。
我覺得干我們這行的人不能是只是關起門來,就想跟自己對話,拍出來的東西只要我自己知道是什么樣就行,你得關注當下,關注當下也不是就拿嘴說一說的,是你真的有沒有對這個環境有更深刻的了解,對當下這個環境里的人,他們在思考什么,他們又需要什么,他們內心的痛苦也好,困惑也好,夢想也好,這些東西你都是需要去了解的,這就是我們說的要做田野調查,你不做這個東西,你不做這樣的觀察,你只關心自己的群體,那么你必然會失去觀眾,這是肯定的。
你不能說今天觀眾已經非常焦慮,然后我今天還要再一本正經跟你說教一下,這個東西可能不是他內心當下的需求,你還是要關注當下觀眾他內心到底是需要什么,你作為創作者你有沒有真正的體恤?
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我們是觀眾群體里的一員,我們現在還有沒有走進電影院去看電影,當我們站在一個觀眾的角度,你會去選擇一個什么樣的電影?經常也需要換位來想這件事情,也基于此才能去做出真正觀眾想看的電影,我從來不覺得做一部電影只是我自己想看,那電影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因為電影是一種語言,你還是想去跟人說說話,當然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會想來聽,但是你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同類,電影不是自說自話的東西。
曉麗:今天這場對話在有限的時間當中,我們感受到了姚晨您作為監制對于青年導演的守護,但我覺得更重要的在言語之間已經感受到同行的這一路對于您的全面滋養,無論是您下一部監制的作品,還是您出演的作品,我們都充滿期待。
姚晨:謝謝。